第35节

到了鬼市的中心广场，赵公明一行人惊呆了，赵公明和萧升不知如何形容眼前灯红酒绿、群魔乱舞的画面，但是云霄、陈九公和姚少司这几个与时代一起成长的神仙，当即想到的就是夜场蹦迪、万圣节狂欢。
  广场中心的喷水池围满了嗨歌嗨舞的鬼魂，瞧瞧那个老实巴交的断头鬼，跳得头都掉了。
  赵公明黑脸：“这是闹哪样？现在的神仙都是这样过生辰了？谁敢在我财神庙前面蹦迪我让黑虎蹦出来neng死他！”
  陈九公提醒道：“他们这也不是在帝君庙蹦迪，这里只是鬼市的广场而已。”
  云霄四下顾盼，在主席台上找到了正在安排下属去忙活的北方鬼帝杨云，北阴帝君之下有东南西北中五方鬼帝，五方鬼帝相当于冥府的第二把手，分别管辖着冥界东南西北中的领域。
  而杨云所管辖的北方罗鄷山正是冥界酆都所在，也就相当于人间的帝都市长，跟北阴帝君关系自然亲近了些，这次寿辰就是杨云负责操办。
  然而这边一行人见到杨云，猛地脸色一变，算了，看看有没有别的冥府高官在现场。
  他们正要转身离开，那穿着休闲西装，一身雅痞装扮的鬼帝杨云就飘着追过来了：“玄坛真君？哈哈，果真是几位！云霄仙子，这么久不见，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啊！”
  云霄欣然一笑：“杨大人也是风采依旧。”
  云霄平时霸气，天庭上的神仙基本都叫她云霄娘娘，像杨云这样嘴甜地喊一声“云霄仙子”的，多半是不熟知她为人。
  杨云长着一副讨女人欢心的英俊帅脸，是五方鬼帝之中最年轻的一位，成仙也不过两千多年，比赵公明他们也还要年轻，但愣是凭借千杯不醉的好酒量，在天地间闯出了一番名号，说白了就是，酒鬼一名。
  从前的北阴帝君基本都会带他外出赴宴，顶酒敬酒的活全有杨云包揽，后来，冥府大小宴席都喜欢交给杨云来举办，尤其如果天庭有使者远道而来，他们必然要派杨云出来跟使者们喝个痛快。
  赵公明他们在天庭几千年，作为管钱的官员，也算是天庭的中央财政要员了，自然也是跟杨云对饮过不少次的，可以肯定地说，他们这里几个人加起来都喝不过杨云一个，与其自取其辱，还不如假装没瞧见，转身走人，冥府肯定不止他一个人来了，打听事情可以找别人。
  没想到杨云这骚包先一步过来打招呼了。
  “呵，杨大人，别来无恙。”赵公明拱手作揖，杨云也作揖回礼，只是他穿着现代的衣服，行古人之礼看起来怪怪的。
  “没想到赵大人也在人间，今日是帝君大人寿辰庆典，赵大人赏脸留下来喝两杯吗？”不愧是三界排名第一酒鬼，开口就是喝酒邀请，还提到了帝君大人，这时候要是走，那就是不给帝君面子了。
  这冥府的新任帝君生辰，到人间来收香油钱，已经很不要脸。先前他也想过要去财神庙拿自己的香油钱，可是想到庙里的工作人员还得靠这个吃饭，他就有点下不了手了，拿香油钱的计划也就不了了之。
  这北阴帝君居然还叫了心腹过来，在人间饮酒作乐，这不是公款旅游挥霍无度么？！
  杨云安排他们入席后，赵公明满腔正气地把这事吐槽了一番，现在的神仙真是越来越没节操了！简直世风日下！
  陈九公呛了一下，目瞪口呆：“师父，谁告诉你工作人员靠香油钱吃饭的？”
  “不都那样吗？”
  从几千年前起，不都那样吗？
  “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，现在的人业务多着呢！香油钱够他们吃撑了！”陈九公妒忌得面目全非，“他们就每天坐在庙里，赚的比我还要多！”
  “什么？！”赵公明震惊了，“多……多很多吗？”
  他知道，陈九公卖保险赚的比当临时演员要多很多，但没想到，庙里的工作人员比陈九公更多。
  “看等级，普通的吧工资跟我差不多；高级的，大概比少司赚的更多，甚至有一些混得好的，能达到师叔的水平。”陈九公也只能说个大概，云霄能当上行业大师，靠的还是仙术，这个时代的凡人中能有多少奇人异事能窥得天机，恐怕是少之又少，大部分还是靠忽悠的神棍。
  赵公明对人间的认知又崩塌了。
  云霄那边已经跟杨云连干了数杯仙酒，直呼过瘾：“好久没喝过这么醇正的仙酒了！这酒有一千年了吧？”
  杨云儒雅地把杯中酒一饮而尽：“可不，这是一千年多前，桃止山的桃花开得正盛，经过老帝君大人批准，我去把它全薅了下来，酿了一批仙酒，几百年前送了一批给天庭，剩下的我都自己留下来了。”
  所有人：！
  桃止山！
  桃止山是东方鬼帝神荼和蔡郁垒管辖的地带，整座大山就是一棵参天桃树，树枝伸展的范围可达数千里，杨云居然把整棵树的桃花薅了下来，还是帝君批准的，看来上一任帝君也很荒唐。
  赵公明拿着酒杯，不是很想喝，他来办正事的，喝酒会误事。
  杨云抬手就露出了他的国际名牌手表，看了看时间，然后叫了旁边的下属：“帝君大人快到了，叫广场那些鬼一边去，帝君大人不喜欢闹哄哄的。”
  下属飘下舞池：“都安静都安静，帝君大人快到了，别嚷嚷了！”
  鬼魂精怪们很快就散开了，下属打了个响指，一群白衣翩翩的美艳女鬼飘了出来，古典音乐正响起，就被杨云喝住了：“这是干嘛？”
  下属一愣，赔笑道：“杨大人不是说帝君大人不喜欢闹腾么，属下安排了优美恬静的古典舞，保管帝君大人喜欢！”
  杨云板起脸：“谁让你自作主张的？！下去！”
  下属吓了一跳，原本就煞白的脸已经变成了青色，赶紧带着鬼舞姬们飘走了。
  赵公明嗤笑一声：“你们冥府还真是随意，上头不喜欢的，下面也不怎么管，帝君要来了，才让人清场。”
  “各人的喜好不同，鬼也一样，总不能因为帝君大人不喜欢，就不让底下的鬼作乐吧，只要不违反原则，闹腾一下问题不大。”杨云掏出一盒雪茄，分一根给赵公明，“抽不？”
  “不抽。”赵公明面无表情。
  杨云瞥了一眼他杯中的酒，一滴未沾，赞叹道：“多年不见赵大人，没想到大人身居高位，却已经戒酒了，烟也不抽……”
  赵公明高冷的嗯了一声，烟什么烟，他压根就没见过这东西，抽毛线抽？！
  “……大人一定是恋爱了，我就说嘛，那慕容姑娘都过去几百年了，也该放下了。”杨云接着说。
  正在划酒拳的陈九公和云霄、啃仙果的少司、喝着仙茶补充灵力的萧升这一刻都噎了一下，唰地一下齐齐扭头盯着杨云和赵公明。
  赵公明顿了顿，轻笑一声：“杨大人真会说笑……生死契阔，与子成说，我若是放下，岂不是负了她？”
  杨云正在倒酒，顿了一下，小声嘀咕：“可我听说你就是负了她。”
  “什么？”赵公明严肃起来，一起来的小伙伴都不敢吃了，生怕他们一言不合就要开打，一个战力爆表的财神，一个冥府鬼帝，打起来可不是小事。
  “你听说了什么？听谁说？”赵公明抓住了重点。
  杨云一脸蒙逼，被他这反应整懵了：“孟婆说的呀，那慕容姑娘来了冥界便待在孟婆庄不肯走，说是要等你来，一待就是八百年，听说了是你的女人，帝君大人也给面子，不强行押走去投胎，为了劝说她离开，冥府都快成立专项谈判组了，天天换着人去劝她投胎，最后你不来，她绝望了，知道是你负了她，喝了孟婆汤就投胎去了。”
  众人听了瞠目结舌，小心翼翼地望向赵公明，真特么见鬼了，他在人间自暴自弃闭关葬花，等慕容慈投胎为人，慕容慈却在孟婆庄等他去接她。
  八百年时间，双方都在等待中全浪费了！
  赵公明嘴角僵硬地抽了抽：“你们冥府……就该强行押她去投胎！”
  第36章 我就想蹭你的气运  你们别闹了，那是财……
  杨云作为高层, 不是他负责的事情他也就了解个大概，具体发生什么事，还得问孟婆庄的姑娘们。
  但赵公明只听了个大概, 就已经很不开心了, 原地陷入了自闭, 阿慈在孟婆庄等他, 他都干了些什么？！
  当年，他搜集齐了阿慈的魂魄, 把她送到孟婆庄, 当时听说零散的魂魄凑整后，需要时间蕴养, 没那么快能醒来, 甚至不一定能醒来。
  于是他叮嘱孟婆，如果阿慈醒来, 就送她去投胎，别给她喝孟婆汤，他想待在冥界等, 但是天庭不批, 在冥界多待了几天就被天雷惩罚了, 陈九公带着重伤的他离开了冥界，回到人间养伤, 一等就是几十年，痊愈后他寻遍了人间，还没找到阿慈转世的足迹，想到有可能她醒不过来了，他就自暴自弃回了峨眉山自我闭关，开始了八百年的忧伤葬花岁月。
  杨云目瞪口呆：“你这……你这好好的干嘛自闭……”
  “谁自闭？！”赵公明反驳。
  “好, 是自我闭关。”杨云小声纠正，然后道，“你咋不跟冥府联系一下，我亲自把你老婆送上来也行啊，你这害得蔡郁垒和神荼那两个老头子，被扣了八百年的绩效，就因为你老婆滞留冥府不投胎，你小心他们来问你要钱。”
  孟婆庄在鬼门关附近，属于东方鬼帝管辖范围，冥界的管理规定是没有冥界签证的鬼魂不能在冥界常驻，若是没有签证的鬼魂滞留在属地，分管的鬼帝要负责，年底要扣绩效的。
  为了个不肯离开的鬼魂被扣绩效，两个老头子本来就很生气，奈何找上门去，孟婆庄那一群姑娘护着慕容慈，抱团厉害，吵架根本就吵不过。
  孟婆庄的姑娘们泼辣，连帝君大人也不怎么招惹她们，就这样，慕容慈不肯走，孟婆庄护着她，帝君睁只眼闭只眼，东方鬼帝气得天天轮班跑到孟婆庄骂街。
  “杨云，在聊什么？”
  正聊着，帝君大人就到了，赵公明抬眼一看，还挺眼熟……
  杨云赶紧起身鞠躬，帝君斜眸瞥了一眼下方广场匆匆跑来跪拜的群鬼：“不必跪拜，让他们都退下。”
  “是，帝君大人让他们都退下，还不赶紧去？！”杨云立即指挥下属去忙活。
  下属讪笑着鞠躬：“帝君大人，小的准备了歌舞，您看……”
  “不喜欢。”帝君头也不回地转身了。
  杨云瞪了一眼那下属：“帝君大人不喜欢歌舞，你是不想坐这个位置了？”
  “是是是，杨大人教训的是。”鬼下属被骂得不敢吭声。
  帝君大人径直走到主位坐下，他穿得也是简洁，一身黑色长衣镶着暗金的图纹，长发束起发冠，清秀俊逸的面容如谪仙一般出尘，却生了一双透亮清澈的桃花眼。
  “玄卿？！”赵公明认出来了，这不是在天庭上闲来无事赏月观花吟诗作对的小伙伴么？！
  升职当冥府帝君了耶！
  这时候赵公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，原来玄卿就是紫薇大帝点化而生的么？他居然一直都不知道诶！
  这感觉就好像一个大boss的官二代同事低调在自己身边多年，跟其他神仙没什么两样，普普通通平平无奇，有一天发现他居然是个大boss的儿子，其他人毫不知情，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。
  “公明兄？”帝君一愣，也笑了，一扫方才的冷淡，热情地上前打招呼，拉着赵公明到自己的座位旁坐下，“公明兄，好久不见。”
  云霄他们见到熟人，也起身打招呼，然后目送赵公明被帝君拉了过去，索性坐下继续吃吃吃。
  “确实好久不见。”赵公明还没缓冲过来，“你什么时候当冥府帝君了？”
  升职也不告诉一声小伙伴，贺一贺吖。
  “没多久，我刚当上那会儿，正好就是慕容姑娘……来冥府待着不肯走，我派人联系你，招财仙官回话说你还在昏迷，没办法来冥界，就只好一直拖着了。”帝君叹气。
  招财仙官便是陈九公，听见提到自己，他也连忙起身对证，确有其事。
  “给你添麻烦了，真不好意思。”赵公明也客气了起来，照这么说，是阿慈在冥府给人家添了麻烦，这事情还是他间接导致的。
  “倒也没事，早二十多年前她才肯投胎，估计现在也长大了，听闻你也已经找到她了，恭喜。”帝君笑道，不禁多了几分艳羡，“慕容姑娘真是难得痴情，我们神仙，能得一真心相爱的伴侣，实在不易。”
  这一句，经历过禁止仙凡恋的那个年代的神仙，都懂。
  玄卿从前是无欲无求，也没跟哪位女仙走得特别近，赵公明也不知他这些年有没有谈过恋爱或者明恋暗恋过什么人，突然感慨一句，他还真不知如何接。
  只好冒昧问一句……
  “玄卿，你也恋爱了？”
  帝君愣了愣，连忙摆手：“不敢不敢，冥府的女官太凶残。”
  赵公明：……
  你是帝君大人了啊，那些女官都是你下属，能不能别那么怂？！
  冥府的女官也有不少，但冥府大部分工作要跟鬼魂打交道，若是气场不够凶狠，根本无法震慑那些游魂散鬼，更别说地狱里关着的恶鬼了。
  天庭也不乏女武官，虽然对外手段很辣，对上司还是毕恭毕敬的。
  “我是想说，我不擅长跟女仙打交道，孟婆庄那群女仙护着慕容姑娘，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了。”帝君谦谦有礼，“我听说你为她受了不少苦，没能帮上忙，实在抱歉。”
  那个年代敢违反天条自毁前程，和凡人私定终身的神仙也不多，大部分都是勇敢的女仙，显然，帝君是对赵公明此事表示佩服和同情。